春生走進他那間裝修豪華如帝王家的浴室，超大的浴缸裏已經被如意住滿了依雲礦泉水。水都是空運來的，一百升一大桶，每次洗澡都得用掉整整五桶。

“我老板那可真是身嬌肉貴！”在第N次幫春生預備洗澡水以後，就連一向乖巧的如意都忍不住像閨蜜蓮花吐槽道。

其實並非春生矯情，他剛來人間的時候也曾經試過用燕京城的自來水洗澡，無奈每次洗完身上的皮膚都會這裏脫皮那裏紅腫，後來他試著用過涼白開、蒸餾水、燕京城周邊的深井水、山裏的山泉水，然而不管什麽水洗完都會不舒服。

當時他真是感覺這人間的燕京城哪裏都好，就是水都不幹凈。直到後來無意中試到了這種叫做依雲的水，春生在燕京城的日子才算徹底的舒坦了。

他小時候，姥姥經常和他說，他們是一個驕傲的家族，“非甘泉不飲，非靈水不憩”。在妖界，他們家族的大宅子裏有一眼常年噴湧著甘露的泉水，哪怕外面環境再怎麽糟糕，這一眼泉水都不曾被汙染過。

姥姥說，這一眼泉水和仙界、人間都相通。仙界才是他們家族最初生活的地方。

“那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呢？”春生仰起稚嫩的小臉問姥姥。

“是因為某位先輩得罪了一個人，結果整個家族都被貶到這裏來了。”姥姥嘆口氣。

“是什麽人？”小春生的眼睛亮晶晶的。

姥姥摸摸春生松軟的頭發：“是一個叫哪咤的人，不過現在他已經入了仙籍了。”

那是春生第一次聽到哪咤這個名字，“這個哪咤，他很厲害嗎？”

“他當然厲害，三頭六臂，還有金剛不壞之身……”

“那位先輩是怎麽得罪哪咤的呢？”小春生誓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這個，真的是說來話長，說起來還和人間的一個家族有關系……”姥姥慈愛地看著小春生，“現在說了你也不懂，等你長大之後再講給你聽吧！”

“我已經長大了！”小春生跳了跳。

姥姥卻搖搖頭。

“那我什麽時候才算長大呢？”

“等你入了仙籍之後，回到仙界以後，才算長大了……”

春生把身體慢慢地浸入水溫適宜的浴缸中，緩緩地閉上眼睛……

剛才夢中那種空曠、寂寥的感覺又出現了，他的心也跟著一沈……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夢中岸邊那團光幻化成的身影，那，到底是不是董初九呢？那個捉妖師身上藏著什麽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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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這不是還得幫我把門打開嗎？何必鬧得這麽不愉快？”初九斜靠在書肆的墻上，抱著雙臂看著如意從口袋裏摸出鑰匙，慢慢地打開了通往後院的門。

“我都和你說了，我們老板他不在！”如意一只手放在門把手上，一只手慢慢地擰了一下鑰匙，心有不甘地對初九說。

“他在不在的你說了不算，我只相信我看見的！”初九說。

“……”如意又擰了半圈鑰匙，“對了，你都沒說你為什麽要找我們老板，就這樣貿然讓我給你開門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初九一手捏著下巴，瞇起眼睛看著眼前還在垂死掙紮的小妖精，“我找他，當然有原因了，不過那是我倆之間的事，我覺得就沒有必要告訴你了吧？”

你倆的事？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哢噠”一聲，如意咬著下嘴唇擰開了門鎖。

“行了，我自己進去找他好了。”初九伸手奪過門把手，一把推開了門，邁開長腿就邁了進去。

“……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如意趕緊跟上去，小心翼翼地說。

“你跟著我，不怕我把你收了啊？”初九回頭，壞壞地朝如意挑了挑眉頭。

如意被他這副樣子嚇的腳步一頓，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那個，院子大，我是怕你迷路……”

“原來你這麽貼心啊，難怪姓慕的要留你在身邊幫忙……放心吧，我知道姓慕的住在哪個房間，我不會到處亂走的，更不會去亂翻你的房間，畢竟你還是個女孩子……”初九拋給如意一個邪魅的笑，繼續往院子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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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沐浴完畢，隨意把一條潔白松軟的浴巾裹在腰間，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走出了浴室。

在浴室外間的鏡子前，他甩掉毛巾，抄起吹風機，吹起了他那頭烏黑的頭發。

他的頭發稍長，朝右偏分，劉海被他吹起，完整地露出了他光潔飽滿的額頭，讓他那一副標準的劍眉星目更顯神氣。

自從乾坤書肆成了網紅店以來，這裏有一個超帥老板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常常有小迷妹慕名而來，不為看書，只為一睹春生的真容。弄得春生都不怎麽敢去店裏了，於是每天就在院子裏修補書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還老實。

他三下兩下把自己的頭發吹成了一個幹凈帥氣的飛機頭，在鏡子裏左看右看，一定是這個發型讓他們覺得太帥了，他想。

要不就換個發型吧？其實董初九那樣的長板寸也不錯，又man又精幹……

嗨，怎麽好好的又想起那家夥來了？春生沖著鏡子裏的自己挑了挑眉毛。雖然一早就讓如意去中介給他還車了，春生總覺得那家夥肯定還會再跑來找事。

“慕老板？你在嗎？”初九走到正房門口，上前敲了敲緊閉的房門。

沒有人回答。

“我就說我們老板不在，你還不相信……”如意在初九身後嘀咕道。

初九聞言回頭瞪了她一眼，如意瞬間噤若寒蟬。

“那裏還有個房間？”春生指著正房東側那兩扇彩繪玻璃窗問道。

“那個，是我們老板的浴室。”如意說。

“這會兒應該睡醒了吧，會不會在洗澡呢聽不見呢？”初九邊說邊推開了房門。

如意連聲“等一下”都沒說完，初九已經擡腿走了進去。

他一路穿過客廳，長驅直入地走進春生的臥室，床上的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嗯？真的沒人？

目光在春生灰色調冷淡風的臥室裏環顧了一下，初九的目光落在大衣櫃旁邊的一扇小門上。

這，應該就是那間浴室的門了？

初九走過去，只輕輕一推，門就無聲的開了……

“哎呦我去，他還真不在？”初九站在春生的客廳裏感覺有些窘。

“……”和你說了你還不信，你們人類真是有意思……如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腹誹道，卻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那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初九歪著頭問如意。

“……我不知道，我們老板只是和我說要出去一下，去幹什麽，去哪裏，去多久什麽都沒有告訴我……”如意忙不疊地回答道。

“真的？”初九俯身湊近如意，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足足有10秒鐘。

這幾秒鐘如意卻感覺像過了十年一樣。

在初九十分具有侵略性的的氣息和目光的包圍之下，她緊張到不能呼吸，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好了，我相信你還不成嗎？”初九扯扯嘴角，直起身子，“省的等你老板回來你跟他告狀說我欺負你……”

“不，我不會的……”如意趕緊擺手。

“這樣吧，我給他留個字條。”初九走到春生那張工作臺前，隨便抽了一張紙出來，卻到處都找不到自己可以用的筆——他的工作臺筆架上一水兒的毛筆，各種型號各種材質都有，可初九根本不會用啊！”

如意見狀，轉身去書架上拿來一根中性筆遞給初九：“喏，寫吧。”

“……謝謝……”初九尷尬地接過這支筆，竟然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一只小妖□□裸的鄙視？這讓他這個西城捉妖大隊的隊長情何以堪啊？

字條寫好，初九對折了兩下，放在臺面上的顯著位置，又隨手拿來一塊鎮紙，把紙條壓住了一半。

“哎……那個別動……”如意趕緊阻止道。

“？”初九趕緊擡起了手……

如意伸手把那塊黑色的鎮紙放回了原位，“我老板要是知道有人碰了他工作的東西會暴走的！”

初九的目光跟著那塊鎮紙落到一本古籍上，他勉強認出這本古籍的名字：《無風略》。

“好啦，沒事的話，我要回店裏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意看了一眼初九，壯著膽子下了逐客令。

初九竟然出奇的配合：“好啦好啦，我走還不行嗎？”今天先走，明天再來！

O(∩_∩)O

燕京城北部，燕山九號院。

老包在自己別墅一樓的起居室裏，給剛剛進門的春生斟了一杯西湖龍井。

茶葉在杯中還未緩緩展開，茶湯就已經呈現出了沁人心脾的碧綠色。

“聽說昨天，我走了以後那些人找你麻煩了？”老包點燃一顆雪茄，伸展雙臂靠在沙發背上。

“一些小嘍啰而已。”

“聽說當時有人和你在一起？”老包吐出一陣煙霧，隔著煙霧看向春生。

“是我一個朋友，偶然遇見了……我說你這消息夠靈通的啊！”春生笑道。

聽春生這麽說，老包也笑了：“別的不說，哥哥我在這小燕京搞點消息還是分分鐘的。”

春生放下茶杯，註意到沙發的茶幾上有一只白色的相框，一個戴墨鏡年輕人的照片鑲嵌在裏面。他穿著一身高中校服一樣的衣服，頭上歪戴著棒球帽，笑的很開懷，他背後是一片蒼翠的山巒。

“這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老包見狀，給春生介紹道，“和你差不多年紀，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浪了，也不回來看看老爹……”

“……”春生笑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倒是老包，神情輕松自然，“咱們不說那小子了，添堵，我這著急忙慌的叫你過來，確實是有要緊的事兒，昨晚回來以後，我就收到一條關於你找到的那本《大羅仙經》的消息……”

初九走出乾坤書肆，又有了那種被什麽人在暗中盯著的感覺，光天化日的，扭頭看卻什麽都沒有，弄得初九這資深捉妖師身上都毛毛的。

他剛走回店裏，上午看房的兩位女士就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說準備定下上午看的其中一套房。

“嘖，又是一筆大買賣。初九勢不可擋啊！”小羊在一邊咽了咽口水。

簽合同之前，初九帶著兩位女士又去布袋胡同裏那套院子看了看。

這套院子不大，勝在位置好，出門走兩步就是地鐵站和星光百貨這個宇宙的中心。

前房主在院子裏堆了一些雜物還沒來得及搬走，一些陳舊的木器和摞在一起的花盆略顯雜亂地堆滿了院子的兩個角落。

兩名女顧客一邊仔細看著房子，一邊商量著什麽。

初九知道他們是在討論待會兒要怎麽砍價，他也已經預想了一萬種讓她們計劃失敗的方案。

初九站在院子裏那棵香椿樹下，琢磨著明天再去乾坤書肆找一趟春生。

突然間，他口袋裏的專機開始慢慢地震動起來……

“啊！”視線之外，兩名女顧客突然齊齊驚聲尖叫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春生：“你是壞人，我衣服都脫了，你竟然不讓我倆見面！”

蜜糖：“內個，手飄了，字數沒摟住，我下次註意……”

初九:“註意個P！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扒你家窗戶！”

蜜糖：“怕了你們了……不就見面嗎？見見見，馬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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